木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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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柴是村子里最好的猎手，曾经的。村子里的人已经很久没见过他打猎了，谁也不知道为什么，有一天他就突然不打猎了。

老柴家最近要办喜事。木头和小静要结婚了。

木头是老柴十年前收养的孩子，小静是老柴唯一的女儿。木头和小静打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，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对儿。

今天初五，老柴家已经挂上了红缎子，红灯笼，屋子里还有一应火红的成亲物件。

晚上，吃过饭，老柴拉过闺女的手，把一只银镯套了进去。

这是你娘留给你的。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，她要是还在，今天一定会亲自给你戴上。

娘吗？小静摸着手上的镯子。小静娘在她三岁时得了伤寒，最终没熬过去。

好好儿过日子，木头会好好待你的，你也是。

爹，我们会好好的。以后我们一家三口还一起好好过日子。

十年了，小静她娘你在天之灵就保佑这两个孩子吧。

老柴在房里给小静娘上了柱香，微微叹息，浑浊的眼球尽是沧桑。

我要娶小静。

木头一脸淡然地站在老柴面前，平静又坚决。

老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，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。他知道他不是在请求，是在告诉他他的决心。

老柴知道自家闺女的心意，没有理由反对，也不能反对。他欠了他一个家。

婚姻是一辈子的事，你想好了吗。

老柴问这话，木头却没有看他，他的目光一瞬间仿佛有点远，却还是坚定点头。

挑个日子，把你俩的事办了吧。

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，老柴想。

六月初六，宜嫁娶。

满堂喧闹渐远，新人进洞房。

喜娘已经出去了，木头站在小静面前，久久没动作，直到——

木头哥？

木头抬起手，掀开小静的盖头。

木头哥，你开心吗？我很开心。

嗯。

木头坐在小静身旁，把一绺头发和小静的缠在一起，剪了下来。

爹说要我好好和你过日子。

嗯。

木头搂着小静，目光落在她的发上。

爹，你看到了吗？儿子有家了。对不起。

小静她娘，他们会好好的。这俩孩子今天成亲了，以后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，一切都会好的，都过去了。

老柴抚摸着妻子的牌位，喃喃自语。

我总以为那孩子该是知道了那件事的，可是他除了性情冷淡，不怎么和人说话，从没有做过什么报复的事。我把咱小静托付给他了，这是我欠他的。小静她娘，你在天有灵就保佑他们吧，他们还年轻，总要好好儿过。

“砰——”他倒了下来，胸口开出红色的花，旁边散落一地他拾的柴。

他看到了一个提着猎枪的男人走过来，然后又慌慌张张的逃走了。

他想喊喉咙却喊不出声，身子也像被施了定身法，一动不能动。

直到村子里有人来了，发现地上死去的人，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在树丛里的他。

爹死了，他没有家了。

后来，有一个人来收养他。他认出了他，失去家的14岁少年学会了隐忍，他说愿意跟他走。

他知道他在怀疑他，可是他什么也不做，他在等一个机会。

十年过去了，他知道他有机会报仇。他的女儿会让他一生悔恨。

可是，他看着那张活泼善良的脸，总是一次次软下心肠。

他痛恨这样的自己。懦夫。

施主，放下，即是得到。

大师连自己都顾不上，还来度化别人。

木头看着眼前讨水喝的云游老僧，语带嘲讽。

众生芸芸，相逢即是缘。老衲观施主眉眼带煞，还须懂得放下，方是福事。

木头睁开眼，又做梦了。

他紧了紧手臂，小静在他怀里睡得一脸香甜。

我们会好好的。

木头吻了吻小静的发，复又闭上了眼，夜还长着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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