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我们怀念春晚时,我们在怀念什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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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文/阿南)
怕是谁也没料到,比春晚更早让猪年年味蔓延的,是因为一部名为《啥是佩奇》的宣传片。
就这么个“农村老汉为迎孙子回家过年求助全村,最终把鼓风机改造成佩奇”的故事,农村与城市穿插,荒诞与现实交织,叫临近年关的异乡人们蠢蠢欲动。
睡一觉起来的功夫,这条不足六分钟的宣传片病毒式传播,连身边一贯和互联网流行文化绝缘的长辈都在朋友圈转发。各大媒体更是闻风而动,这四个字从公众号刷屏到微博。半个月后的春晚,当年在《大宅门》里饰演白三爷的刘佩琦老师C位出场,也算姗姗来迟地赶上了这波热度。
刘老师出场后,瞪大了眼在春晚找笑点换转发的段子手们怕是长出一口气:“佩奇本奇,刘老师这波稳了。”
近些年来,春晚的舞台比较倾向于寻找去年最当红的明星,喊去年最流行的段子,唱去年最熟悉的歌。更是因此,春晚的导演压力也是愈来愈大。
它是与时俱进的,在同步新奇事物的同时还要调和大众的“怀旧”情怀。
想来也是感慨,如果春晚是个姑娘,她也曾风华正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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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3年,春晚第一次登上央视的舞台。
八十年代的一切都是新的,春晚也带着股稚拙气。如果你愿意重温八十年代的春晚,你会看到很多这样的画面。
舞台↓
观众席↓
你看那挂着的气球,多彩↓
1983年的春晚仿佛没有后台,表演者们听到轮着自己就起身上场。
像这场戏曲表演吧,镜头一扫,演员在台旁边整理衣服,还有一位不知名的灰衣男子拿着稿在镜头前漫步……
姜昆拿着观众来信,抑扬顿挫地念:“我们收到的这些来信,全都点,郑褚风同志……”
旁边的刘晓庆一脸“你仿佛是在逗我”,大喝一声——“郑绪岚!”并赏给姜昆一个白眼。
姜昆也逗,马上躲到刘晓庆身后念叨着:“我说我这人不认识呢,我念成郑褚风了……”
然后他就跑下舞台,就溜了!留下刘晓庆一个人报幕……这是在2019年的春晚舞台上绝对看不到的场景。
要不然总说八十年代是最后的纯真年代呢,那时候,连央视都像个扎着麻花辫的二八少女。
这时候的中国是什么样呢?
距离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已经过去了五年,“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”不是一句空话。1983年,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全国范围内全面推广,中国迎来第一次下海经商的浪潮。学习改变命运得到了广泛认可,第一批天之骄子从象牙塔里走出来,广阔天地,大有作为。
那是一个连电视机都还没普及的时代,春晚的任何举动,都是盘古开天地。
比如1983年,春晚开通电话点播,群众用一通通电话将李谷一送上舞台,也让《乡恋》这首“禁曲”传唱街头巷尾。
1984年,陈佩斯和朱时茂表演《吃面条》,这也是春晚舞台上第一次出现小品。
也是1984年,撒切尔夫人发布“中英联合声明”,香港的归属问题尘埃落定。
当时的春晚导演黄一鹤立刻有了请香港演员来参加春晚的心思。最终,这个歌手定为张明敏。他唱的那首歌叫《我的中国心》。
匆匆十年,港台歌手成了春晚的常客。
1993年,北京出生的香港女歌手梁雁翎在舞台上连线张敏与黄沾,一首《像雾像雨又像风》红遍大江南北。
九十年代的春晚舞美,与十年前相比,已经从联欢会进步到了KTV水准。这个大屏幕这么一亮,显然就和国际接上轨了。
请欣赏1993年春晚大胆的配色和服装,看久了竟然还有那么点后现代的艺术感。
再往后,千禧年将近,灯光舞美有模有样,我们的童年回忆陆续登场。
而此时,那一批下海经商的知识分子已经从大浪里拼杀了出来。
而做实体生意起家的他们还没想到,互联网的浪潮逐渐逼近,一群敲键盘的毛头小子将在十年后成为他们的对手。
1997年,丁磊创办网易公司。
1999年,马云创立阿里巴巴。
2000年,李彦宏创立百度。
此后数年,互联网公司如雨后春笋,不停冒出。与之相伴的,是各大传统行业受到的冲击。
借助互联网,当代人一天接受的信息量或许比三十年前的老百姓一年接受的都多。
短视频和直播平台兴起,电影特效日新月异。这个时候,再想像当年似的从春晚里找点“新”东西出来,实在是太难了。
相反,可能是春晚在从瞬息万变的新媒体里汲取能量。
传统媒体,曾经是最有生命力的一个平台。传统媒体人,曾经是很有生命力、很浪漫、也很前卫的一群人。
2003年在《新闻调查》做记者的柴静曾经在书里写自己在非典一线的经历,去缠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人:“让我们进去吧。”
负责人说,录音杆不能进,录音师不能进,摄像机不能进,不能消毒的,都不让进。
柴静说:“我可以消毒,让我进去。给我别一个麦克,别在衣服里。”人家问她:“有意义吗?”她说:“有。”
还有2003年在凤凰卫视做《冷暖人生》的陈晓楠,说自己在黎巴嫩采访,炮火之中,酒店里所有人都撤走了,结果他们下楼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头在大厅演奏钢琴。
她说:”特别像卡萨布兰卡。”
2018年,自1993年起任职央视的白岩松在传媒大学演讲,说:“我就是不染发。我是新闻人,新闻人一个很重要的词叫真实,我就想真实的老一回。”
在处处能淘金的八九十年代,做媒体实在不算个挣钱的行当。那么多人充满理想地踏入这个行业,大约有一种“创世感”。
他们所做的一切,都是新的。他们每往前走一步,这个世界就往前走一步。
而现在,创新已经是互联网的任务了。短视频和直播平台兴起,弹幕文化号令群雄。躺在床上就能刷到精彩的文章和短片,所有流行文化的生命力只有一周。
这个时候,一台筹备期长达半年的晚会,显得多么的“不合时宜”,却最应该珍惜。
春晚,从1983年第一届到现在,已经有三十六个年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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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,一档辩论节目横空出世,模式之创新、观点之锐利让其余网综望尘莫及。很快就成为年轻人下饭坐车必备之良品。这档综艺叫《奇葩说》,制作公司是米未,米未的创始人是马东。
马东,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,曾是湖南卫视《有话好好说》的主持人,也做过《文化访谈录》的主持人和制片。而2009年和2011年的春晚导演工作,也有马东的参与。
2013年,马东加盟互联网,完成了传统媒体到网媒的转型。
上文提过的陈晓楠,凤凰卫视的台柱子,《冷暖人生》的主持人,也在2017年投身互联网,和自己的老搭档制作人季业做出了评分高达9.5的《和陌生人说话》。
另一档著名知识分子代表许知远的节目《十三邀》虽然频繁被骂,但也获得了8.6的高分认可。而这档节目的制作班底,有一半的员工来自当初央视那部神级纪录片《客从何处来》。
当下的媒体行业,这种转型数不胜数。而这批从传统媒体走出来的人,但凡出手,永远带着那个黄金年代的大气和厚重。
即便换了平台,换了模式,做出成绩的,还是同一批人。传统媒体或许在消亡,但媒体人没有。而媒体,永远是人的媒体。
互联网的浪潮中,传统媒体终将烟消云散。但它毕竟旺盛过,在混沌初开的年代。它也不会死,只是被移植,然后在另一片土壤上盛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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